铭记历史,弘扬长征精神;不忘初心,走好新长征路。
80年前,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工农红军历时两年,战胜重重艰难险阻,最终在西北地区胜利会师,完成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这是人类历史上无与伦比的壮举,凝结成一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成为中国人民坚定无畏的精神象征,成为中华民族在奋进的道路上不断取得胜利的力量源泉。
为隆重纪念这一历史性的时刻,由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共同主办“纪念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美术作品创作展”,组织全国七大美术院校和部队组成12个创作团队,历时一年,创作出12幅3米乘8米的宏幅巨制,于2016年10月22日“红军三大主力会师”纪念日在国家博物馆南1、南4厅向公众展出。
此次大规模的主题性美术创作,是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精神,特别是文艺工作座谈会重要讲话精神,繁荣和发展社会主义文艺,增强民族文化自信,催生主旋律美术精品创作的一项重要举措。组织者精心策划,周密安排,特邀军史专家和美术专家反复论证,选取红军长征中最经典的12个历史节点,“十送红军、血战湘江、遵义曙光、四渡赤水出奇兵、娄山关大捷、彝海结盟、飞渡泸定桥、翻越雪山、草地铁流、智夺腊子口、直罗镇大捷、大会师”作为表现主题,串缀出长征的大致脉络,以油画和中国画的形式再现那段艰苦卓绝的峥嵘岁月。
展览将展至11月10日。
《智夺腊子口》创作谈
鲁迅美术学院创作组 李武 晏阳
二十年,我们画了大大小小二十几幅历史题材绘画作品。大的全景画,一百几十米长,这种更适合宏大叙事的特殊绘画形式,画面所凝聚的其实已经不是一个绝对的时间点,而是一个相对的时间段落,是一个整体事件的“压缩版”,因而更长于“讲述”。而事实上,“讲述”与“真实再现”是多数历史题材绘画创作通常采用的基本语汇。规模小一些的,十米、八米,或常规的油画尺幅,多挂在博物馆、纪念馆里。长时间沉浸在创作中,对历史画自然就有了一份特殊情感。一次次专注地搜集资料、阅读文献、了解史实,是学习,更是心灵的震撼和洗礼。
油画《智夺腊子口》,创作周期历时十个月。
腊子口,八十年前那条两万五千里红色征程上一个重要的节点。
1935年9月,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于长征途中抵达这里。两天激烈的浴血战斗,正面强攻与攀登悬崖峭壁迂回包剿的战术相结合,英勇善战的红军突破天险,打通了北上通道,粉碎了国民党企图阻止红军北上抗日的阴谋,写就了军事史上以弱胜强、出奇制胜的名战例。这一红军长征进入甘肃境内最关键的一仗从此载入中国革命史册。
腊子口是岷山山脉的一个重要隘口,是川西北通向甘南的门户,地势十分险要。一条宽不过三十米的空隙在两侧壁立的悬崖间向上伸展,一道湍激的腊子口河急流而下,隘口处一座木桥横跨于两岸陡壁之上,是通过腊子口的唯一通路。国民党军两个营的兵力在此驻守,桥头、崖壁上构筑有碉堡,形成交叉的火力网。战事展开,其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一次战役,有一个酝酿、部署、实施、调整、完成的时间进程,战事的发展瞬息万变。经过大量的史料查阅、文献阅读和审慎斟酌,我们确定表现二师四团六连敢死队正面突击的情节。
战场环境具体而明确:悬崖壁立,一水湍激,十几米长的木桥对面的岩壁上是国民党军的碉堡。两军厮杀,籍此展开。
攻坚战,白热化厮杀,构图上摒弃琐碎和繁杂,力求单纯、明了,以最直接的视觉呈现讲述红军将士敢于牺牲、一往无前的英雄主义精神和战场上不畏强敌、争取胜利的凌厉气势。自左下向右上,人物运动横贯画面,占据最主要的视觉空间,沿木桥方向的走势构成画面结构的主线,大开大合,强调冲锋的态势。人物动作的变化、人物之间的呼应、人物构图关系上的节奏等等均服从于这个大的态势。随着群体人物的运动,红军战士冲锋的战术动作、手中的枪、旗帜等等线性元素使这条主线不断得到重复与加强,形成直捣敌营的冲势。
黎明时分,战事正酣。经过两天一夜战火硝烟,腊子口天险即将攻克的前夕,木桥桥面已经零落,黑绿色的激流湍急而下,遇阻处泛起白色泡沫。冷色天光勾画出人物轮廓,几个炸点响亮而强烈,浓烈的硝烟在山谷间弥漫……绘画语言上摒弃微妙、细腻而追求强度,追求视觉冲击。色彩处理上控制明度和纯度,以期造成浑厚、沉郁、壮烈的视觉感受。
三百多个日夜,我们凝神屏息,失眠、挥汗、忘情……把对先烈的缅怀、对长征精神的讴歌凝聚在画布上,我们为此感到安慰和荣幸。
应该说,事先规定好的3米高、8米宽的尺幅对于表现腊子口的战场环境来说是个难题。腊子口战役的规模、序列及其呈现出的战术特点等等,都是由其特殊的地貌特征所决定。我们艺术上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在这样一个横宽的巨幅画面上营造出一种局促和逼仄的视觉压力,并围绕这一点来思考诸如视野大小、距离远近、视点高低等等技术层面的问题,多角度调度“机位”,以期寻找到最能突出腊子口典型地貌环境的最为恰当的表现角度。另一个需要留意的技术性问题是:24平方米的油画,可谓巨幅,通常在观看距离上往往是超视角的,经验告诉我们,这个尺幅,在画面的艺术处理方面其实是有着某些要求的,纯然“架上”往往会造成很多不适。比如透视,视距的设定须“中焦”以上,视角应相对开阔等等。此外,构图方式、人物大小比例的确定等也都须做特殊的考虑。
历史画,写实语言、主题性强。研究文献、查阅史料、考察论证,然后构思构图,小稿、草图勾一堆甚至不计其数是必经的过程,大的素描方案推翻重来,也是常有的事。
重来,多因为思路。绘画创作,动笔之前的酝酿斟酌即所谓“找感觉”的过程很关键,往往很漫长、很熬人,有时很痛苦。想说什么、从哪里切入、选择哪些视觉要素、怎样构建形式、采用什么样的绘画语言……越是相对重大的题材,这个过程越漫长。在历史画创作,这一点尤为明显。艺术规律所决定,躲不过,绕不开。
图解历史不是艺术创作。对于所要表现的历史题材有了一种属于个人的解读和认知,形成一个明晰的概念,确立一个明确的观点,进而寻找到恰当的艺术语言,创作才有意义。
以具体可视的艺术形象重现历史场景、用艺术的手段将某一特定的历史事件做清晰的表述是历史画创作最基本的任务,也是历史画最一般、也是最普遍的特征。而另一方面,写实语言里其实有着很宽泛的艺术空间,陈述与表达的方式可以很多样,历史画家个人艺术才能的发挥有着广阔的舞台。构思的切入可以高屋建瓴,也可以娓娓道来;视角的选择可以宏观,也可以微观;画面的整体构建可以宏阔,也可以精微;作品可以侧重“真实讲述”,也可以侧重抒发情感,将艺术语言诗化……一切取决于作者的素养、能力和诉求。
文字和绘画自古就是人类记录历史的主要手段。影像记录产生之前,绘画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即便在科技手段极为发达的今天,历史画的意义也同样无以取代,因为它不仅是对历史事件的形象诠释,同时也是画家历史观、人生观、审美观的具体体现,优秀的历史画作品不仅是以艺术的方式向观众讲述历史,同时也宣示着一个时代的价值取向。
题材和主题是两码事。历史画的题材,在更多情况下是事件,对于今天的创作者,是史料的阅读、研究与整合,是客观的。主题则是作者的思想,是作品的精神内核,是拂去时间的尘埃而去努力接近的那个“真实”——对事件的了解、认知和解读,是作者情感、思想和精神的诉求,是画家研读历史的结果。
“跟着感觉走”是绘画艺术表达过程的重要特点之一,是画家进行绘画创作时正常和上佳的状态,也是语言特征上所谓“绘画性”赖以存在的前提。 然而一幅主题鲜明的历史画创作过程中的所谓感觉,绝不可能偶然邂逅于题材浅层,也不会幸运地显现于所谓“视觉样式”的变幻之中。作品的整体感觉是对整个历史事件深层次把握的结果,是理解后的感觉、感觉中蕴含的理解。踏破铁鞋,偶然得之。
几十年的创作经历,我们对此体会颇深。历史画自身的艺术特性决定了其创作工作的特殊性,同时也决定了对创作者综合素养的基本要求。历史画的作者更需要具有真诚的艺术态度,崇高的艺术理想,严谨的工作作风,坚定的精神信念和追求,更需要一种对历史负责、对艺术负责、对观众负责的高度社会责任感。
中国的现实主义绘画之路,曾一度走进单纯“为政治服务”的误区,某些既有的艺术观念至今依然残留在艺术创作活动的各个环节。这就更促使我们用手中的画笔去求真、求实,去追寻真理,去讴歌真善美。我们期待历史画的创作有更为广阔的空间、更为多方位的视角、更为多样化的语言和更为贴近观者内心情感世界的切入方式,让沉淀在时间长河里的历史清晰,让远去的身影鲜活,将先辈的理想和情怀绵延,将曾经的腥风血雨、战火硝烟化为人类和平的希冀和憧憬……